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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城撤村：城乡统筹还是圈地？

诸城撤村：城乡统筹还是圈地？

从２０１０年９月到１０月初，中国经济时报赴山东诸城、安徽黄山、安徽来安等地调查农村改革实情。此前，本报也曾在湖北省洪湖市调查了部分乡镇的新农村建设。

农村改革的主体和动力来源，决定了当前各地农村改革的最终受益者分别是谁。根据调查了解到的改革主导者的不同，本报将其区分为以山东诸城和湖北仙洪示范区为代表的政府主导型、以安徽来安小李庄为代表的资本主导型和以黄山汤口镇山岔村为代表的农民主导型三个类型。

诸城采访 遇阻

８月，中国青年报报道称，山东省诸城市已经在２０１０年６月“撤销辖区内全部１２４９个行政村的建制，合并形成２０８个农村社区，并逐步选举产生社区党委和社区居民委员会”，文中称“引导农民向社区中心村聚合居住，形成了‘多村一社区’的诸城模式。”还称，农村社区为农民提供医疗、劳保、文体等多项公共服务，开展科技、生黑葫芦资、营销等生产性服务。

９月初，中国经济时报甫至诸城，并未刻意隐瞒身份，原打算先初步了解基层情况后再联系采访诸城官方，但大约不到一个小时后，中共诸城市委宣传部就有人找到的宾馆房间里来。

来人要求不采访此次大规模村改居，并称，已经有人民、光明等的宣传报道，其他媒体暂时不要采访报道。

随后，该宣传部又有两人来到房间，劝说不要坚持采访。副部长王树伟则力劝改采上世纪９０这类模式既成绩了中国过去的成功年代产权制度改革后诸城工业经济发展情况，并派人时刻陪在身边。

９月１２日，中国经济时报再次来到诸城调查农村改革实情，此樟叶巴戟次住宿在城郊小旅社，但租用面包车下乡村（现在叫社区）采访期间，几次找农民谈话，往往不到三五分钟，就有当地干部找过来，要求出示证件，说采访必须到市委宣传部报到，获允许方可。

在欧美尔社区，与一位农民青年交谈不到十句，一位干部跑来干涉，并以方言压制青年，令其不要对外人胡说八道，青年红白了脸愤怒抢白，另一干部也靠近来，二人要求与青年到办公室里去聊，青年见势以如厕的名义走开。干部要求查看证件，称采访必须经市委宣传部“批准”，称自己是商人来看投资环境，干部便说，那就不要跟农民聊，农民素质低，建议到办公室找干部聊。以有商业伙伴在市区等待为由方得离开。

程序合法性争议

中国经济时报在诸城发现，多个农村社区在集中盖楼，许多地方已近尾声，有的房已盖好，已有村民入住。据当地媒体报道，诸城市共有７８个农村社区开工建设住宅楼９５２栋，建成后可容纳１．８万户居民入住。诸城争取用１５年到２０年时间，让全市７０％以上的农村居民聚集融合到包括乡镇、街道驻地的社区。

诸城在６月一次性撤销辖区内全部１２４９个行政村的建制，有学者指出该市实施程序存在合法性不够的问题。

８月１５日，中国青年报发表《山东诸城撤村建社区每年干部补贴省３０００万元》，文中称：“诸城市委宣传部负责人说，撤销行政村需要村民代表大会通过，在撤销的过程中，没有出现一起因此上访的事件。”

在这篇文章中署名“通讯员王树伟”的，即为诸城市委宣传部副部长。

８月２０日，有学者在新京报上发表评论《“大规模撤销行政村”涉嫌违法》，批评其涉嫌违法：“村民代表会议不能取代村民大会，这是一个法律常识。”

８月２０日当天，中国青年报在上发布更正声明，称原文“表述存在事实错误，引起部分读者误解。诸城在撤销行政村过程中是严格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居民委员会组织法》的有关规定，经村民会议讨论通过……”

８月２３日，某跟进发表《撤村改社区 农民先点头》，该文附有村民举手表决通过“撤村改社区”的资料照片：“６月２７日，诸城市枳沟镇洛庄村召开村民会议，举手表决通过撤销建制村。”

图片显示，当时会场空间狭小，而细数该图上显示的人数，只能数出１５人。

而中国经济时报９月１２日在诸城了解到，“村改居”前，枳沟镇洛庄村有村民２９０人，共９０户，党员１５人，即便依照该解释的有“本村三分之二以上的户的代表参加”即为有效，也须６０人以上的会场，而画面中会场空间狭小，且人数仅与该村党员人数吻合。

诸城市委宣传部负责人在发表于中青报的文中说，诸城村改居过程中“没有出现一起因此上访的事件”。但据民主与法制时报调查，在红星社区，官庄店村的部分村民以村庄拆迁没有知情权、参与权、选择权为由，多次上访。

中国经济时报在枳沟镇、林家村镇和贾悦镇暗访，接触到的村民对于是否参与村民会议表决撤销行政村的话题摇头否认或不肯回答。在贾悦镇欧美尔社区遇见的那位姓李的农民青年是唯一一位敢于直接回答者，他自称没听说、没参与，并说下地生产太远不方便，还须交出宅基地置换房子，宅基地作价贱，一般都不够，还要拿出积蓄补房款。不过，在林家村镇小寨社区，刚从塔桥搬来开烤羊店的老刘一家对撤村改社区赞不绝口，他说，这是趋势，虽说买房子自己贴了十几万，社区卫生等服务远远比不了城里，但集中居住后，环境好了很多，基本的社区服务比起过去方便很多，冬天还可集中供暖。他的地，早些年包给别人种，现在是交到社区土地流转中心。

用地饥渴，企业下乡

２０１０年９月２日，由中共诸城市委宣传部安排，诸城市经信局派人来到房间介绍该市工业经济发展状况：“诸城自１９９２年产权改革后，经济发展迅猛，目前，工业已经占ＧＤＰ的８０％以上，市内有福田汽车工业园、中纺桑莎工业园、中纺金维工业园、电力工业园、外贸工业园、新郎工业园、得利斯工业园等园区。今年１到７月，全市开工实施总投资过千万元项目２２４项，其中９５项投资过亿元，已经完成固定资产投资６８．５亿元。”

该干部介绍，在工业强势拉动下，全市已经有４０多万农村劳动力被转移出来，仅市区工业一块便吸纳了２０万农村劳动力。

宣传部干部说，诸城市１０７万人口中有８０万是农民身份，除近３０万人已转移到城市就业，还有１０多万人在城镇务工经商，本地人基本不再外出务工，近年工业发展快，还吸收了不少外地来的务工者。

９月１３日，山东省发改委体改处处长郭京堂在济南对中国经济时报说，诸城的经济发展已本钱下降了大约1水金凤5%经到了相当的阶段，撤村改社区是以工促农，带动城乡一体化建设。

中国经济时报调查发现，山东诸城撤村改社区过程中，多有工业企业参与命名和投资建设。“欧美尔社区”、“希努尔社区”、“桑莎社区”均以工业区企业命名，目前已知的是，“桑莎社区”即是企业到乡村建设占地１００亩的加工分厂，并参与农村社区化改造。工业企业下乡，在诸城曾有一个案例：威尔浦传动轴有限公司在贾悦镇投资１２００万元建分厂，当时贾悦镇非农建设用地指标告罄，后以土地整理出的旧村址在本镇内置换解决用地问题。

山东本地的媒体就此现象总结称：诸城已有１００多家城区企业向农村延伸，镇村配套的规模以上企业发展到５００多家，有１０万多名农民在家门口变成了工人。中共山东省委某部在２００９年１月的调研报告中说：“企业（7）建筑钢材及其连接件主动出资为村里修路架桥、通自来水、美化绿化等，加快新农村建设步伐；另一方面，协调村级党组织主动为企业提供发展空间和基础设施，并为企业输送充足的劳动力。既拉长了企业生产加工的链条，又激活了农村丰富的土地、农业和劳动力资源优势……”

城市扩张宏图下的城乡一体化

工业下乡，伴随着诸城城市新宏图的开展。诸城市２００９年实现地方一般预算财政收入２４．６亿元，位居全国县域经济百强县（市）第３５位。

此前，诸城原定城市规划面积为３６平方公里，到２００３年时，城市建成区面积２３．７平方公里，从２００３年开始，诸城经济飞速向百强县迈进，也在当时，开始实施新的城市扩张战略，沿潍河和２０６国道两侧、火车站附近，规划了２５平方公里的新区。

官方提出“北扩东移”，实风藤现尽快融入山东半岛经济发展圈的战略目标，新一轮规划称，争取到２０２０年城区占地面积发展到６０平方公里，人口５０万，城市化水平达到６０％。

同时，诸城市在农业产业化和旅游业发展规划上也展开宏图。

全市拥有１２００多家龙头企业，其中规模以上龙头企业２２０家、国家级３家、省级７家、潍坊市级５４家、诸城市级３０家，一些龙头企业引领下的特色产业园，面积达上万亩。

而仅２００９年，该市新建、在建的Ａ级旅游区、星级酒店等旅游项目便多达１０处，总投资３５亿多元。因大量发现恐龙化石，诸城规划了两个大的恐龙主题公园，在该市旅游业总体规划上发现，尚有数十个项目已经列入规划正待开工建设。

“北距济青高速公路和胶济铁路５０多公里，南至亚欧大陆桥桥头堡日照港８０公里，东离青岛港１００公里。青岛黄海大桥很快将通车，到时诸城到青岛仅一小时。”宣传部官员对中国经济时报说。

另一位官员对说，到诸城来买房吧，诸城已经成了青岛的后花园。

工业化加速、城市急速扩张、打造旅游大市、农业园区化、农民产业工人化，在诸城最稀缺资源为土地，安徽省社科院研究员辛秋水在９月３０日对本报评论说，诸城发展到这个阶段后，农村土地必然成为盘算的对象。

在此背景下，威尔浦案例，代表了获取建设用地的捷径。据新华社８月１９道，诸城市撤村改社区引导村民集中居住后，将可节约８万亩宅基地，当地准备用以复垦或者建设特色产业园区。而根据国务院相关规定，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由此，诸城市因此可以获得相当的用地指标，学者熊伟说。

据中国经济时报调查，诸城农民进社区生活，旧宅基地须交出，抵扣新房价格和扣除补贴后一般还须拿出部分积蓄购房，其社保水平并未能达到城市同一水平，医疗保险仍是新农合，报销比例并不高，如农民欲将承包地流转出去，还须到社区的土地流转中心去办理，农民对土地并不能做到市场化喊价。

另一经济穷市的新农村建设

同样由政府主导下开展新农村建设的湖北省洪湖市，比起山东诸城是个穷市。２０１０年洪湖财政总收入计划仅３．６５亿元，计划依赖转移支付４．２亿多元。

这里的新农村建设，最早是着眼于血吸虫疫病的防治，由乡镇一级政府发起，投入以政府为主导，主要投资在基础设施和居住环境改造，前期基本属于政府补课型新农村建设。

２００９年６月，中国经济时报走访了洪湖市曹市镇的锦绣梅园社区。

“锦绣梅园”原是洪湖市闻名的“血（血吸虫）窝子”，２００７年建设之初，中共曹市镇党委书记吴华清提出“打破单一项目独进的格局，实行多项捆绑，全面治理。”破除１５个行政村区划范围，将各村连片的血吸虫重灾区按地域整体纳入治理范围，向上级申请将交通、农业、水利、财政、林业等９个项目的血防项目资金３５４９万元集中使用，改造民房、整治沟渠、改水改厕、修村组连户公路、新建社区服务中心、整理土地兴地灭螺、引资造林抑螺。

据曹市镇血防站站长姚云章介绍，实施连片综合整治后，片区内２００６年血吸虫病感染率为７．９％，２００８年下降到４．３％，２００９年下降到２．１％，以每年５０％的速度递减，连续三年没有血吸虫急性感染病例。２００６年，片区内血吸虫防治一类村１５个，２００８年只有二类村，２００９年达到只有三类村，即血吸虫病发病率下降到２％以下。

曹市的做法在湖北省获得推广，并成为湖北省委、省政府决定建立仙洪新农村建设试验区的契机。

虽说洪湖是经济穷市，与山东诸城同属政府主导模式下的新农村建设侧重点有所不同，曹市镇仍能通过迁村腾地实施土地整理增加耕地面积，并因此获得土地出租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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